文|郑立波  由静

　　海南黎苗文化是黎族和苗族在海南岛上共同创造和传承的文化遗产，涵盖了丰富的民俗风情、艺术形式和文化底蕴。其作为中国独特的少数民族文化，近年来通过多种形式逐步走向世界舞台，国际影响力逐渐显现。尤其是2024年海南五指山黎苗童声合唱团与法国童声合唱团“互访”，黎锦首次亮相巴黎时装周，“中外青年交流团”的学子们在自媒体上纷纷发布体验式短视频，这正是黎苗文化“出圈”走向世界的写照。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深入挖掘黎苗文化的内涵，实现创新发展，使之成为海南自贸港国际传播的新名片、文化坐标系上的璀璨明珠，需要不断思考探索、推陈出新。

　　认识海南黎苗文化国际传播的新价值

　　黎苗文化本身具有独特的传播价值和效应。黎族和苗族的文学、舞蹈、音乐、服饰、文身、节日仪式、建筑与传统工艺等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如鼻笛用鼻子的气流吹奏笛子，这是古代黎族人传承下来的独特艺术；又如黎族服装，其传统纹样就有100多款。在注重文化差异性和多样性的全球传播链中，这些独具特色的黎苗文化向外界展示了民族文化的独特性，满足了在不同文化环境下成长的群体的好奇和探寻心理，避免与主流文化的同质化竞争，形成了独特的传播价值和效应。

　　黎苗文化蕴含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黎苗文化与自然环境、生态保护密切相关，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具有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国际社会日益关注环保、生态保护和可持续发展，黎苗文化元素成为国际文化传播的重要切入点。如黎族、苗族在编织、茶叶、草药等方面所体现的绿色、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将有助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国际社会中的传播。这些来自大自然、来自古老文明的独特魅力能触动国外游客的心弦，同时契合了国际传播中所注重的基于共同价值观的传播。

　　黎苗文化是开放包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球化的今天，“命运共同体”也包括“艺术文化共同体”。传统艺术文化作为全人类的共同财产，不必排他性地单纯追求起源性和纯度，而是要吸纳各种思想和文化元素，融合成更丰富、更广阔、更包容的艺术文化。中法儿童合唱团的携手合作演出，正是找到了契合点。法国儿童能唱海南本土的歌曲，海南孩子也可以站在法国的舞台上，唱响海南的民族歌曲和法国本土歌曲，这就是国际传播和文化交流真正的双向奔赴。

　　创新海南黎苗文化国际传播的新表达

　　系统性挖掘黎苗文化的历史内涵。黎苗文化作为中国南方重要的民族文化之一，涵盖了语言、历史、宗教、社会结构、艺术、民俗等多个方面。系统性梳理黎苗文化，要求从历史、语言、社会结构、宗教信仰、艺术表现等多个维度进行分析，并着眼于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民族文化认同的维系及当代社会变迁中的文化适应。通过跨学科的视角，既能深入理解黎苗文化的独特性，也能看到其在全球化和现代化背景下的挑战与发展潜力。

　　只有将黎苗文化作为一个体系进行系统梳理，把基础性研究做实做细，把正在消失、已经模糊的记忆留存下来，才能认清它在全球化和现代化背景下的定位，寻求传统艺术、语言及仪式的保护传承工作的最佳路径和方案。

　　融合创新形成新的文化表达和展现。黎苗文化的生命力源于持续的融合与创新。融合创新不是丢掉自己的基因，而是在自身独特基因的基础上，不断进行调适，形成新的文化表达和展现。这就是我们常讲的固本培元、守正创新。

　　在2024年9月举行的巴黎时装周系列活动之2025春夏巴黎女装周上，来自海南五指山市的黎锦元素原创服饰惊艳亮相。被誉为中国纺织业“活化石”的黎锦，以其精湛的制作工艺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走上巴黎时装秀的舞台，为这场国际时尚盛宴增添了独特的东方韵味。时装秀上发布的2025春夏“LA黎”系列，以五指山的热带雨林植被、丰富的动物群为背景，由国际设计师与海南本土织娘共同完成，诠释了黎锦的时尚魅力和市场潜力。这次黎锦能够“出圈”，与当地厚植文化根基密不可分，五指山市既注重黎锦技艺的传承与保护，又积极探索其产业化、国际化的道路。例如，开办黎锦技艺传习所，推动黎锦技艺入校园，让古老技艺在年轻一代中得以传承和发扬，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传承人，并积极寻求与国际服装设计师合作，从而将这一民族文化推向国际舞台。

　　黎锦现身巴黎时装周秀场，达成了从实用价值到艺术价值的转化。从根源上看，黎锦的灵魂与精髓并没有变，改变的是时代再现，即借助艺术美学和高科技手段，用最新潮时尚的方式去传递这些最核心、最精华的元素，展现与时俱进的独特魅力和时代价值，实现传统与现代、厚重与轻盈、粗犷与精致、沉稳与活力的结合，黎锦因此焕发出了青春的气息。这种文化的时代性转化既保留了传统精髓，又提升了其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传播竞争力。

　　把握海南黎苗文化国际传播的新使命

　　让海南黎苗文化成为自贸港全球传播的特色名片。海南黎苗特色文化在跨文化传播中扮演着多重重要角色，不仅是文化认同和民族自信的体现，也是对外文化交流和合作的桥梁，为全球文化多样性贡献独特的视角与资源，推动世界对海南自贸港、进而对中国文化多样性和包容性的认同。由于在历史和文化背景上与主流文化存在差异，黎苗文化在跨文化传播中的文化特征和价值观有助于打破文化偏见，增强不同文化主体之间的理解与尊重，有助于改善外界对中国多民族社会的误解，塑造中国民族融合、开放包容的良好国际形象。

　　实际上，不仅是我国，其他国家也高度重视少数民族特色文化在当今文化传承和国际传播中的作用。从国家竞争的角度看，少数民族不仅是国际文化传播的主体，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传播还涉及到权力的争夺、知识的生产、文化的再造以及认同的塑造。尽管全球传播中的权力结构通常不对等，少数民族文化在跨文化传播中也并非处于无力状态。尤其是数字技术的普及，少数民族文化利用全球化平台寻找新的话语权和展示空间。通过自我表达、社交媒体平台、网络电影等新兴传播渠道，突破主流文化的框架，向世界传递其独特的声音和视角。这个过程不仅是文化的传播，也是少数民族文化在全球化中的形象再造。因此，海南黎苗文化是文化软实力的重要载体，拓展了自贸港文化国际传播的深度和广度。

　　让海南黎苗文化成为构建全球文化共识的积极要素。黎苗文化强调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关系，尤其是在强调环境、自然、群体生活和社会关系的文化特征方面，可以为全球文化共识构建提供借鉴。如苗族的“天人合一”思想，与全球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等议题相契合；黎族和苗族传统节庆、艺术、手工艺品等，在国际文化交流中也备受关注。随着黎苗文化在国际传播中的作用逐步凸显，它们在推动全球文化认同、加强不同文化之间的共识、推动全球和平与繁荣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让海南黎苗文化成为全球化背景下创新性转化的新源泉。少数民族的特色文化蕴含着深厚的哲学思想、生态智慧和艺术表达，通过与世界其他文化的对话，促使传统文化在全球化背景下得到创新性转化。

　　目前海南黎苗文化的国际传播仍以“展示”为主，需进一步在文化内涵解读、文化产品创新、国际传播效果等方面破题。未来可依托海南自贸港政策优势，推动文化贸易、数字创意等领域的国际合作，将黎苗文化打造成“中华民族文化出海”的标杆案例。

　　一是深化对黎苗文化的深入研究和解读，打造文化标识。通过特定的文化符号、代表性人物或传统艺术形式，建立具有辨识度的文化品牌，整合黎苗文化的核心价值和象征性元素，使其在国际传播中形成统一而鲜明的形象，避免外界对黎苗文化的误解。如对黎族“甘工鸟”图腾的象征意义、苗族迁徙史诗、传统节日“三月三”等各方面进行挖掘；如通过实施精品工程，在庞杂的黎族苗族传统舞蹈和音乐（鼻箫演奏、舂米舞等）中确定代表性作品，使其走出本土，逐渐融入世界舞蹈和世界音乐的领域，为全球艺术创新提供新的源泉。

　　二是注重海南黎苗历史文化、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间的有效转化。黎苗文化和其他文化融合创新，很重要的节点是加大国际传播的文化供给侧改革，在当代供给、价值供给、民间供给三个维度上实现突破，基于当代人乐于接受的形式、事实、价值观等形成叙事结构，最终搭建融通本土性、区域性和全球性的文明表达体系。要借助多种载体“搭船出海”。一方面有意识地把黎苗文化融入到电影、流行音乐、时尚产品等文化载体中，联合国际制作团队拍摄黎苗文化纪录片；另一方面，要用现代理念、新技术手段对黎苗的竹木乐器、舞蹈等进行艺术提升，使其获得新的阐释、衍生出新的价值与影响。

　　三是在跨文化交流和传播上，以全球文化坐标去理解黎苗文化。认知失衡是制约国际传播的关键难题。以前有一个误区，就是对待文化交流都以自己的文化体系作为坐标，很少去认真理解和分析对方文化背景，不假思索地采取自己的文化视角，将自己的观点强加到对方身上，想当然地认为“我喜欢你也喜欢”或者“我必须让你喜欢”，其结果往往是事倍功半，甚至起反作用。在跨文化交流中，这种思维模式是行不通的，需要重新审视跨文化交流的必要条件——相互尊重和理解，学会接受差异，并在尊重差异中找到彼此之间的共同点，寻求受众需求共同性这个坐标点，也就是“我们一起喜欢”。因此，应正视文化交流的需求侧问题，基于国际传播文化差异、受众多元化、平台选择的结构性转变，基于开放的传播网络平台的应用现实需求，注重传播区域、传播人群、传播效率和效果，注重内外信息交往系统的构建。如在传播黎苗文化时，要从注重官方和主流媒体间的交流，转变为注重民间交流、学校交流、智库交流。同时，要注重本土特色文化的新平台推广，例如国内外社交媒体、跨文化合作项目、跨机构交流以及国际学术会议等，这些平台让人们的交流更为畅通，也为黎苗文化的国际传播提供了广阔空间。H

　　（作者郑立波系海南大学国际传播与艺术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由静系山东广播电视台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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