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文化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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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15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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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I潮涌中守护文学星火

  文|王琳

  “理想,还需要吗?”当这个问句赫然出现于韩少功新书的封面上,有评论家马上解读为“答案自明的铿锵反问”。翻阅书中收录的那篇七年前的对话,重读《AI和作家,谁将掌握未来文学命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声叩问和书名一样,深沉而难以解答。

  如果回到七年前,身处那个ABC(AI,Big Date,Clouds)“魔力初显”的时代,也许会发现,这位“作家中的知识分子”的疑问直指文学在算法时代的困境。

  七年前,人工智能尚处于“笨拙”期,作者便敏锐地将其定位为写作的“二梯队”。这一论断的核心穿透力在于:作者精准预见了机器的阿喀琉斯之踵,即它们无法真正浸入现实生活中,更难以在复杂的生活熔炉中锻造出超越陈规俗见的全新价值判断。人类作者笔下的文学高地,是屈原“天问”的悲怆回响,是曹雪芹笔下大观园的盛衰浮沉,是卡夫卡“城堡”的荒诞寓言,是语言肌理、生命痛感百转千回才形成的“总体的美学创造效应”。无论观者距离远近,这座“山”的轮廓始终清晰可辨。

  当2025年生成式AI实现跨越式升级,能够依据指令生成结构精巧、风格纯熟的文本,甚至展现出复杂的跨领域“泛化”能力时,技术眩光笼罩下的“文学之山”,其轮廓已然模糊难辨。韩少功当年观察的初级样本——那个笨拙的“抄袭助手”,如今蜕变为能批量生产类型小说的“叙事引擎”,连冰冷的数据库也被贴上“创造性”的华丽标签。在这场技术狂欢中,当AI也能编织出情节流畅的故事时,人类写作中那份“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体验,那些不可复制的精神坐标,该何处寻觅?这些叩问随着技术迭代愈发振聋发聩,使我们不得不重新校准审视的目光,在技术的迷雾中辨认文学真正的模样。

  这目光必然投向人机共生模式下的文学生态迷局。当AI深度嵌入创作链,现实的复杂性远超预想:一部由人类构思框架、AI执笔细节的作品获奖,其精神桂冠应归于血肉之躯的作家,还是归于无形的算法?当“提示词工程”成为新兴技艺,作家的核心价值是否正从“生命经验的创造性转化”悄然滑向“算法参数的精密调试”?这绝非工具的简单延伸,而是直指创作主体性的消解与重组。

  尤为令人警觉的,是技术光鲜表象下涌动的暗流。生成式AI编织的“逻辑自洽却背离真实的虚像”,源于其大语言模型对“表面合理”的追求,而非对世界本质的理解与价值判断。读者沉浸于流畅却虚幻的“完美叙事”,是否将逐渐失去对现实粗粝感与复杂性的感知?韩少功强调文学须扎根“千差万别的实际生活”,而“AI幻觉”恰如一片迷人的海市蜃楼,诱使文学远离其赖以存活的土壤,步入毫无意义的荒原。更甚者,针对数据库的恶意污染(如刻意注入偏见数据以扭曲模型输出等“数据投毒”行为),则揭示了更惊心动魄的可能性:当文学创作日益依赖大型语言模型,它极易沦为系统性偏见与意识形态操控的隐形通道,其隐蔽性与破坏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所幸,作者并未沉溺于技术悲观,而是在忧患深处,锚定着人文精神不灭的航标。书名中的疑问句,在此刻彰显其终极意义:当技术理性解构了传统认知的根基,人之独特性是否消逝?人类的主体意识、价值判断的差异性,以及精神世界的独立性是否会在算法浪潮中瓦解已成为当代文明必须直面的根本命题。作者对此给出了明确的回应:必须突破学科壁垒,以辩证思维把握技术本质。这不是妥协退让,而是在人机共生的新语境中,确立更清晰的坐标,既要界定人文价值的边界,又要守护思想火种的生命力。

  文学的使命,在AI时代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崇高性,它需要人类勇敢跃入技术激流,奋力打捞那些被算法逻辑遮蔽的复杂人性。在生成式AI的时代浪潮中,作者守护的不仅是理想,更是那理想得以生发和存续的、独属于人类的精神星火。这星火也许微弱,却足以穿透冰冷金属的无声低语,在文学的天穹下永恒标记着人之为人的坐标。H

  本文责编/朱薇   邮箱/ 9553678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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