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蔡云刚 秦禧 梁丽丽

　　《“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指出：“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之后的主要经济形态”“发展数字经济是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新机遇的战略选择”。数字经济具有庞大的市场潜力，据测算，中国数字经济总体规模已经达50.2万亿元，全国网络零售市场规模连续9年居世界首位，软件和信息服务业收入达10.8万亿元。

　　近年来，海南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快速发展，2021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营业收入达1104亿元，2022年营业收入达1297亿元，连续两年逾千亿产值。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为海南经济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海南自贸港数字经济建设应建立在经济全球化的基础上，充分利用全球生产要素资源和全球市场，以达到预期目标。本文基于自贸港建设背景，探讨数字经济相关产业的税收优惠政策实践。

　　海南税收优惠政策面临的难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第五十条规定：“居民企业在中国境内设立不具有法人资格的营业机构的，应当汇总计算并缴纳企业所得税。”据此，注册在海南自贸港的企业，其设立在内地的不具有法人资格的分支机构，应当在海南汇总缴纳企业所得税。因此，赋予对总机构设在海南自贸港的符合条件企业，其设在内地分支机构的所得适用15%税率，具有一定的法理基础。但自贸港税收仍面临政策难题。

　　难题一：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和中国人民银行联合发布的《跨省市总分机构企业所得税分配及预算管理办法》明确指出，属于中央与地方共享范围的跨省市总分机构企业缴纳的企业所得税，按照统一规范、兼顾总机构和分支机构所在地利益的原则，实行“统一计算、分级管理、就地预缴、汇总清算、财政调库”的处理办法；统一计算，是指居民企业应统一计算包括各个不具有法人资格营业机构在内的企业全部应纳税所得额、应纳税额。总机构和分支机构适用税率不一致的，应分别按适用税率计算应纳所得税额。

　　难题二：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海南自由贸易港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的通知》明确指出，对总机构设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的符合条件的企业，仅就其设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的总机构和分支机构的所得，适用15%税率；对总机构设在海南自由贸易港以外的企业，仅就其设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内的符合条件的分支机构的所得，适用15%税率。

　　难题一明确“总机构和分支机构适用税率不一致的，应分别按适用税率计算应纳所得税额”，难题二未将总机构设在海南自贸港的符合条件的企业，其设在内地的分支机构的所得列入适用15%税率范畴。海南需对难题一和难题二所带来的政策局限进行突破，让总机构设在海南的符合条件的企业，其设在内地的分支机构所得也列入适用15%税率范畴。

　　数字经济产业税收优惠政策应用场景探索

　　近年来，不少科技、互联网头部企业布局海南，这些企业储备了大量人工智能资源（如华为盘古大模型），如果能够吸引这些企业将更多人工智能资源投放到海南，则将促进海南政策资源与内地人才资源、产业资源优势互补，助推海南数字经济产业加速升级。

　　在争取中央赋予设在海南的总机构其设在内地的分支机构所得也列入适用15%税率范畴之前，海南自贸港可以充分应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印发〈跨地区经营汇总纳税企业所得税征收管理办法〉的公告》的相关规定，促进海南数字经济的发展。《跨地区经营汇总纳税企业所得税征收管理办法》第五条规定：“以下二级分支机构不就地分摊缴纳企业所得税：（一）不具有主体生产经营职能，且在当地不缴纳增值税、营业税的产品售后服务、内部研发、仓储等汇总纳税企业内部辅助性的二级分支机构，不就地分摊缴纳企业所得税。”

　　海南数字经济企业可以考虑通过在内地设立仅从事内部研发（不具有主体生产经营职能，且在当地不缴纳增值税、营业税的内部研发二级分支机构，如：专门从事游戏程序开发、AI通用大模型开发、AI行业大模型开发等）的二级分支机构，充分发挥内地人才资源优势和产业优势，结合海南自贸港的税收优惠政策，促进企业快速发展。当然，在实施这项措施之前，企业应当征求税务机关（尤其是内地税务机关）的意见，以免因税务机关对税收政策的理解和执行差异而导致企业无法享受海南自贸港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 

　　税收优惠政策是促进国内外企业将更多资源投放到海南的重要举措，假定总机构设在海南自贸港的符合条件的企业，其内地分支机构所得适用15%税率，将对海南数字经济产业的发展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挖掘优惠政策的应用场景，是用好用足用活政策红利的具体体现。本文基于上述假定，就数字经济产业如何用好用足用活海南自贸港税收优惠政策的应用场景进行学术探索。

　　海南自贸港税收优惠政策在AI制药的应用场景。 

　　2023年，西安交大一附院刘冰教授团队在华为云盘古药物分子大模型辅助制药平台的助力下，发现了一类新型抗生素——肉桂酰菌素，证明了中国制药业已经进入AI研发的可行阶段。

　　当前，以晶泰科技为代表的国内AI制药企业大多将计算、药物创新、人工智能三大研发中心建立在深圳、上海、北京。其中，深圳研发中心得益于地域智能制造、算力等产业优势，北京研发中心毗邻高校及科研院所，上海浦东新区是人工智能与医药研发两大领域的产业聚集地与资源对接平台，有独特的药物创新协同生态和源源不断的创新活力。在此背景下，相关企业可以通过公司架构设计，享受多重优势资源，促进企业快速发展。

　　应用场景学术探讨一：以晶泰科技公司为例，如果其在海南自贸港注册居民企业从事鼓励类产业并实质性运营，有望享受海南自贸港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和数据安全有序流动的产业政策。同时，其在北上广深杭等地设立仅从事内部研发（如：AI生物制药技术的研发）的二级分支机构（在海南居民企业对这些分支机构的生产经营、人员、财务、资产等实施实质性全面管理和控制的条件下），可以享受内地人才优势资源和产业优势资源。

　　综上，海南具有优惠政策和人力成本较低等优势，如果能够充分发挥自贸港优势，参与AI制药产业发展，则有望构建在深圳、上海、北京研发，在海南生产的中国生物医药产业链格局。

　　海南自贸港税收优惠政策在AI大模型开发中的应用场景。

　　税收优惠政策对加快海南自贸港建设具有重要作用，在数字经济时代，应当对海南自贸港税收优惠政策中的一些重点难点问题进行新的理解和应用。

　　一是企业所得税问题。

　　应用场景学术探讨二：假定A企业在海南自贸港注册居民企业从事鼓励类产业并实质性运营，在内地设立仅从事内部研发的二级分支机构从事AI大模型研发，并将AI大模型软件登记在海南公司名下。A企业产品由研发环节进入销售环节时，可由海南公司采用电子商务的方式进行销售，实现商业闭环。按现有优惠政策，注册在海南自贸港的企业采用电子商务（含跨境电子商务）销售商品属于鼓励类产业，企业有望享受海南自贸港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

　　百度智能云海口数据标注基地于2023年4月开始投产运营，目前主要承接自然语言处理等大语言模型相关业务，未来计划持续培养AI训练师、模型精调师、指令工程师等，打造大模型时代人工智能数据服务人才矩阵。目前，全国已有100余个AI大模型公开发布，地域分布上，北京占了半壁江山，其次是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和江苏。百度文心一言等大模型已经上线，人工智能的研发和应用速度在加快。应当说，海南在AI方面已经有所作为，但相对于北上广等地仍处于落后水平，应当警惕这种差距的延续有可能导致海南错失数字经济时代的发展先机。如果能够充分发挥海南政策资源优势，以此撬动内地的人才资源和产业优势，则有望在AI通用大模型开发、AI行业大模型开发和AI生态圈建设中取得良好成绩，让海南在数字经济的新浪潮中居于全国前列。

　　二是个人所得税问题。

　　应用场景学术探讨三：假定场景二中的A公司设在内地仅从事内部研发的二级分支机构员工的综合所得由海南公司支付，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所得税法》第九条“个人所得税以所得人为纳税人，以支付所得的单位或者个人为扣缴义务人”的规定，内地仅从事内部研发的二级分支机构员工的综合所得由海南公司向海南税务机关代扣代缴，则内地仅从事内部研发的二级分支机构员工的综合所得有望享受海南自贸港个人所得税优惠政策。

　　人才是海南自贸港建设的关键要素，充分发挥海南自贸港个人所得税优惠政策，吸引全球人才为加快海南自贸港建设贡献力量是一个良好的选择。“一个纳税年度内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累计居住满183天”是当前影响更多人才为海南创造价值并享受海南自贸港个人所得税优惠政策的难点条件。为此，有必要在数字经济背景下对此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解读和应用。

　　国务院《“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指出：“探索发展跨越物理边界的‘虚拟’产业园区和产业集群，加快产业资源虚拟化集聚、平台化运营和网络化协同，构建虚实结合的产业数字化新生态”“创新发展‘云生活’服务，深化人工智能、虚拟现实、8K高清视频等技术的融合，拓展社交、购物、娱乐、展览等领域的应用，促进生活消费品质升级”。

　　《“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中的三个“虚拟”揭示了数字经济时代的一个新空间，即虚拟空间。在农业经济时代和工业经济时代，人类生活只有一个空间，就是现实空间。而在数字经济时代，人类有两个生活空间，即传统的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按照传统思维理解，“一个纳税年度内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累计居住满183天”，仅限于在现实空间在一个纳税年度内在海南累计居住满183天。而在数字经济时代，由于虚拟空间的存在，企业员工虽然现实空间不在海南，但该员工可以在海南公司的虚拟空间（如软件开发平台）开展工作、创造价值，那么该员工在海南公司虚拟空间开展工作是否可视为符合海南自贸港个人所得税优惠政策有关“居住”的条件，值得进一步研讨。

　　2022年11月30日，美国OpenAI公司正式发布ChatGPT，全球人工智能进入新阶段，中国多家企业在AI通用大模型、AI行业大模型、AI生态圈等方面动作频繁。目前，在这场人工智能的竞争中，美国仍然是全球人工智能指数中无可争议的领先者。未来，中美在人工智能领域将面临激烈的竞争。聚集力量加快发展中国人工智能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这个力量包括但不限于政策资源、人才资源和产业资源。海南自贸港具有政策优势资源，将海南政策资源与内地的人才资源、产业资源优势互补，不但可以促进海南产业升级加速，同时也将加快推动中国人工智能发展。H

　　（作者单位：蔡云刚、梁丽丽，国家税务总局海口市税务局；秦禧，省委办公厅调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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